——記舍己救人犧牲的保安員朱育德

今年3月1日，西昌市殯儀館告別大廳內顯得莊嚴肅穆，花圈、挽聯，寄托了人們對英雄的無限哀思，跳水救人英雄朱育德的遺體告別儀式正在這里舉行。涼山州、西昌市相關部門負責人、100多名公安民警、200多名保安員及慕名自發前來的群眾，紛紛來與他做最后的告別。

英雄長逝天地悲，萬物無語欲垂淚。殯儀館大廳內哀樂低鳴，莊嚴肅穆的大廳內懸掛著朱育德生前照片，朱育德安詳地靜臥在鮮花叢中。上午9時，告別儀式正式開始。人們肅立在廳，送別的隊伍從大廳一直排到門外。9時10分，哀樂奏響，大家一起脫帽、向英雄鞠躬默哀。9點15分，西昌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公安局局長魏剛代表西昌市委市政府致悼詞。大家深情回顧了朱育德無私奉獻、扶危濟困的一生，對他的離去表達了沉痛的悼念及深深的哀思。

上午10點35分，送別的群眾讓出一條通道，儀仗隊員緩緩抬起朱育德的遺體送往火化爐……

 縱身跳水相救自殺少女

2月26日的西昌市已灑滿了一片春的氣息，徐徐的微風吹來陣陣花香，海河邊上引來不少市民在河道邊散步、游玩。 

20時左右，西昌市保安服務公司的保安員朱育德、廖崇方、邢立宗三人像平日一樣，在海河橋周圍巡邏。他們途徑桂花橋時，發現一名身著粉紅色上衣的年輕女孩正坐在橋邊石墩上，臉朝向河面，邊打電話邊細聲哭泣，雙腳在空中來回擺動，幾乎就快要碰到水面，三人琢磨著情況不對，立即走向前問詢。

“姑娘別哭，是遇到什么事了嗎？”朱育德首先問道。“沒什么。”少女很不耐煩地應付道。經過三人的耐心開導，少女情緒稍有緩和，斷斷續續地說：“吃了晚飯后，家里人來電話說母親因為瑣事吃農藥去世，自己感覺一下子就失了魂，感覺活著啥意思了。”

三人聽聞后趕緊勸慰，苦口婆心安慰了少女近10多分鐘，少女情緒略顯平和，起身若有所思地從石墩上站起來，朝路邊走去?？瓷倥疂u漸走遠后，三人才慢慢從桂花橋出發，繼續開始巡邏。20時15分左右，三人沿著河道巡邏到下游楊柳橋時，突然發現在拱形橋頂的中央位置，還是剛才的這名少女已經翻過了護欄。

“姑娘，不要這樣，想開點??”見少女鐵了心要尋短見，三人一邊往橋上飛奔，一邊大聲呼喊，由于距少女有五、六米的距離，當三人剛跑到橋頭時，少女已經縱身跳了下去。

48歲的朱育德沖在了最前面，他想從橋上沖過去，到對岸靠近少女近的一方下水救人，但由于奔跑速度的太快，上橋時踩滑了樓梯，“嘣”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帽子、手機都掉在了地上，但是他顧不得疼痛，又立即站了起來，邊脫衣服，邊朝身后的同事喊道：“幫我拿下衣服和帽子。”話音剛落，朱育德連鞋子都來不及脫，就“噗通”一聲就跳下了水中，而這句話竟是他在世間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朱育德跳下河，向河中央10米處的少女游過去，在找到并抓住少女后，他左手使勁劃水，右手將少女使勁往岸邊推。與此同時，不會游泳的廖崇方和邢立宗兩人也趕到了岸邊，兩人急忙從岸邊“拔”下了一根用于支撐樹木的木棒，伸進水中準備進行協助。

“噗通”，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在附近散步的州交投公司的一位職工王國輝也跳入水中，游向少女。由于水太冷，朱育德游了幾米后，漸漸感到體力不支，王國輝游到朱育德身邊后，接過少女，但所佩戴的眼鏡在救援過程中又被拉扯掉，他拖了2米左右后，也感覺體力不支，手不聽使喚地放開了少女，兩人一上一下被嗆在了水里。而此時的朱育德由于身著棉衣棉褲，遇水后棉花吸水，他無法承受重量，雖然不斷變換泳姿，但也一起一沉，雙手開始無力下沉，體力嚴重透支。

“快來人啊，有人跳河了。”聽到岸旁市民的呼喊，正帶著家人在旁邊散步的西昌市教育局工作人員王漢林見狀，也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見有人來相救，王國輝開始緩慢向岸邊游，王漢林則推著離岸邊至少還有6米的少女快速往回游，待兩人離岸邊還有2米左右，站在岸上的保安員廖崇方和邢立宗利用木棒將兩人迅速救起。

見少女被救起后，王漢林也抓住木棒上了岸。“河里還有人，快去救。”來不及喘氣，王漢林脫掉褲子，再次轉身一躍，朝朱育德沉下去的地方游過去。據王漢林回憶：“那個水起碼有4米深，手腳都給我冷木了，又是晚上，根本看不清楚。”他在朱育德沉下去的地方潛身下去，來回摸了兩次，不見人，自感體力無法支撐，才急匆匆地游了回去。

1分鐘、2分鐘、3分鐘??空氣像瞬間被凍結成了冰，岸邊的市民一遍遍地對著水里大聲呼喊，大伙都希望朱育德能奇跡般的從水里伸出頭來，但是最終沒能實現。很快，邛海水產公司的打撈船、119的皮劃艇都趕到了現場，經過2個多小時的打撈。最終，在22時47分找到了朱育德，而他已經永遠離開了人世，這是他保安生涯的第15個月，也是他當保安以來第3次救人。

一個人感動一座城

 這是一座城市對英雄的送別。在朱育德的追悼會現場，白發老人鞠躬致敬，年輕人低頭默哀，同事們含著熱淚向曾經的兄弟道一聲“兄弟走好”。

“麻煩幫我把這束花遞進去。”李女士趕到現場時追悼會已經開始，悼念廳里擠滿了人，李女士只得在后面遠遠地站著，“我是聽朋友說的這個消息，當時就很感動，后來又在媒體上證實了這個消息，雖然素不相識，我還是怎么都要趕來送英雄最后一程，這才是社會的正能量。”追悼會快結束時，李女士排在了遺體告別隊伍的后面，為這座城市的英雄鞠上一躬，表達了來自陌生人的敬意。

現場也不乏年輕的面孔，聞訊趕來的張小姐拿著一束菊花。她滿懷歉意地說：“匆忙地趕來，門口賣的花只有這樣的了。聽到朱大哥救人犧牲的消息，我感到心里很痛，但更佩服，以后我們年輕人一定要多向他學習，讓這個社會變得更有愛，更溫暖。”

趕到追悼會的，還有朱育德的鄉親父老們。朱育德是西昌市高枧鄉聯合村人，高枧鄉的鄉長袁勇說：“光是我們鄉的代表就有200多名，農村里誰家出了點事大家都會一起幫忙，而且朱大哥是見義勇為犧牲的，讓人特別感動，自發來幫忙和吊唁的群眾就特別的多。”朱育德的鄰居孫賢惠嘆息道：“他平時就是個誠實、善良、熱心的人，誰家有點什么事，他不多言不多語，總是默默地幫忙。他這樣的舍己為人，我們再忙都要來！”

事發后，涼山州州委政法委、州綜治委、州公安局，西昌市市委、市人民政府、市綜治委、市公安局等10余個部門和單位紛紛送來花圈和挽聯。2月28日下午，西昌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彭康，西昌市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魏剛代表西昌市委市政府專程赴西昌市殯儀館吊唁見義勇為英雄朱育德，并向朱育德的家屬發放了慰問金，他們對朱育德的親人說：“朱育德同志是為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才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我們感到非常悲痛、非常難過。他們不僅是你們的好兒子，也是我州西昌市人民的好榜樣，他的感人事跡，是西昌市踐行黨的群眾路線和打造平安西昌的生動詮釋。我們會記著他們，學習他們。希望你們節哀順變，保重身體。”他還叮囑有關部門照顧好英雄家屬。

西昌市保安服務公司為救人犧牲的朱育德組織了募捐，據悉，此次募捐共有1300多人參加，共募得善款近9萬元。西昌市保安公司團委書記肖薇說：“組織這次募捐，是希望通過這次募捐能向朱育德的家人表達保安公司全體員工的關心和敬意，他的因公犧牲感動了我們，感動了公司，也感動了西昌。我們收到了社會上的很多捐款，都是不留姓名愛心人士捐助的，他們的愛心也感動著我們。”

朱育德生前的領導，海河天街執勤點的中隊長林東也來到了捐款的現場，他說：“我們各個執勤點都派出了捐款代表，兄弟們掙錢不多，但是情義很濃，我帶來了我們執勤點77名保安的捐款共15700元，大家希望用這種方式來送兄弟最后一程，希望他一路走好。”

用脊背扛起整個家庭

西昌市高枧鄉聯合村是邛海湖盆中的一個村子，朱育德曾經是這個村子里的一個普通農民。他在這里出生，在這里長大，在這里耕田種地，娶妻生子，奉養雙親。如果不是2月26日那個不平靜的夜晚，恐怕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邛海邊的這個村子，更不會知道村子里有一個名叫朱育德的普通農民。但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夜晚，我們才有機會翻檢這個普通農民的普通生活，我們才有機會經歷一次感動，才有機會在這個農民的普通生活面前肅然起敬。

朱育德，這個名字放在漢字堆里，很快就會被淹沒。但當26日那個夜晚之后，我們開始咀嚼這個名字，開始掂量出這個名字沉甸甸的重量。“育德”，當年朱育德的父母為他取下這個名字的時候，一定是有所期盼的。這個期盼和許許多多家庭對孩子的期盼一樣，做一個好人，做一個有道德的善良人。這是最平常、最樸素的期盼，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就是以這樣一種最牢固的方式代代相傳。

有了這樣一個個普通的家庭、一個個普通的人，中華民族善良、包容、勇敢、擔當的美德就有了綿延不斷的血脈，當這些血脈匯聚起來的時候，就有了撼人心魄的力量，就有了26日晚那個無畏的群體——朱育德、王國輝、王漢林、廖崇方、邢立宗。為了一個年輕的生命，他們才敢于用生命去拯救生命！

殯儀館內，飄蕩著朱育德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靈柩兩旁的鮮花、朋友們默默燃起的香煙、過道上密密麻麻的花圈、館內沉重的哀樂，一切都那么凝重、肅嚴。親人們緩緩地將朱育德的父母從靈堂旁的椅子上攙扶起來，二老長滿老繭的雙手上、布滿皺紋的臉頰上全是痛苦的淚水，那是他們剛失去骨肉疼痛的印記。“這個娃兒這輩子盡為別人想、別人做，自己啥子都沒享受到。”由于怕父母擔心，朱育德前兩次救人后，回家從來都只字未提，這是老父親朱新民第一次知道朱育德下水救人，他嘆息道：“沒想到他就這么走了。”

在父母、親戚眼里，朱育德是個十足的“大忙人”，是家里的“頂梁柱”。朱育德的父母年事已高，體弱多病，妻子羅文鳳身體也常年不好，不明原因的頭疼加上嚴重的風濕病，使她逐漸喪失了勞動能力。女兒遠嫁成都，兒子工作還沒著落，家庭的重擔只能壓在朱育德一個人的肩上。他在干保安工作的間歇，還要照顧妻子，打理家里的田地和池塘，栽種糧食、菱角和蓮藕。

朱德育的鄰居說：“他一天到晚都忙得很，每次下班經過我家，留他吃飯都說沒有時間，拿個東西也是放下就走。”朱育德的兒子朱志遠說：“我爸就想靠他的好身體多為家里減輕點負擔。”他的兩個侄女余世霞、朱姝眼說：“每次只有請他幫忙的時候才能看得到他，平時不是在崗位上就是在田地里干農活。今年吃年夜飯，剛吃了兩口，又忙著去單位值班了。”

“我的兒??！你怎么那么年輕就走了啊！”朱育德的老母親楊國蓮倚坐在兒子的靈柩前，頭低垂著，雙手不停來回地撫摸著靈柩，大聲地哭喊著。雖然兒子去世已經5天，老人家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這些天，奶奶哭了睡，睡醒了又哭，今天一大早想到再也看不見爸爸了，一個人在那呆坐了很久了。”眼看快要到舉行告別儀式的時間，朱育德的兒子朱遠志上前慢慢地攙起奶奶，幫她拍了拍褲子的灰塵，慢慢地坐到了靈堂大廳旁的靠椅上。

“咋不換成我走哩，他走了這個家以后要咋個過下去。”妻子羅文鳳含淚說著丈夫的好，“他這個人就是勤勞，田都是他一個人在管，從來沒說過一個累字。自己的衣服穿爛了，補丁都摞上去好幾層都舍不得丟，一有點錢就想到給家里人過好點。”

說到朱育德的心愿，羅文鳳雙手不自覺地扯了扯衣角，雖然盡量忍住，淚水還是“蹦”出了眼眶，“他最想的就是今年能抱上孫子咯，每每想到這里，他就會自己一個人偷笑，孫子等到今年5、6月份出生了，他也等不到??”

同事眼中的“鐵人”

“他經常在下班時就會說今年挖了好多藕、好多菱角，要是能賣上好價錢，是他最高興的事。”同事徐少林告訴記者，和朱育德一起值班1年多以來，他對單位、家庭的付出是“沒得說”。“每次聚會，他都最后出現。24號那天，我們班上在青龍寺聚會，他都是最后一個下班才來的。每次發了工資，他自己一分錢都舍不得花，你看下他的電瓶車就曉得咯，每次勸他換一輛，他總說還能騎，不花冤枉錢，他那個電瓶車已經爛的還不如別人自行車值錢。”

在單位，同事們都稱他是“鐵人”。“之所以叫他‘鐵人’，是因為他有一次在我面前炫耀說他一個人能挖六、七百斤藕，還能一口氣將一百多斤米扛上三樓。”言語中，徐少林很羨慕朱育德有一副好身體。“我們班三十多個人扳手勁，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海河執勤點中隊長林東也贊同。

“他這個人工作敬業，安排的事從不講條件，遇到危險的事從來就是想都不想就上，是個樂于助人、熱心腸的鐵人。”林東對部下稱贊道。在與朱育德共事1年多來，只要發現海河天街有偷電線的、偷鋼管的人，朱育德都沖在最前面。“跳水救人這種事，他都做第三次了，你就曉得他這個人好熱心了。”追悼會現場，人數最多的當屬朱育德生前的同事們，來自西昌保安服務公司的隊員們，他們身著統一的制服，排成隊伍，在現場顯得特別顯眼。

“朱兄弟救人雖然犧牲了，但他見義勇為、舍生忘死的精神會一直激勵著我們，他永遠都是我們保安這個群體的驕傲。”朱育德生前的同事，海河天街執勤點的保安方德明說。

朱興頂既是朱育德的同事，也是他的親戚。提起朱育德，這個50多歲的漢子眼底隱隱有淚光閃爍：“老朱是個心地好的人啊，十幾年前我家大女兒在家門前的河里落水，就是他救起來的。他這次下水得好匆忙，連鞋子都來不及脫，我失去了一個好兄弟，失去了一個好同事，失去了一個熱心的好人。我一定要來，送送他，送送我這個好兄弟。”

再過14天，就是朱育德的生日；再過3個月，朱育德就要當上爺爺；再過幾年，就是朱育德退休享清福的日子。而這一切隨著他的離去，最終化成美麗的念想，再也不能實現。

這個春天，見義勇為的保安員朱育德走了??

他走的那天晚上，天空的星辰格外璀璨，那是要為朱育德照亮去天堂的路！

他走的那天晚上，海河的河水輕波相擁，那是要為英雄祈禱默哀！

好保安啊，讓我們永遠記得你的面容，銘記你的故事！